下著雨的日子。
我拿著手中的問卷調查已經從東區跑到西門町,西門町又跑到士林夜市去了。
我開著車,已經繞到不曉得該繞去那邊了。
我無意間跑到中和的交流道附近,身旁同事正在討論路上檳榔攤的檳榔西施,有些也都滿正的。然後在欣賞之餘,同事鼓吹我去買東西順便問卷調查。
我明明從來就不吃檳榔,但為了問卷我只好還是硬著頭皮上了。
我們就順停在檳榔攤前面一點,然後再開車門步行到檳榔攤門口。
因為如果照正常搖下車窗跟他開口要買什麼,一定不會讓她願意跟我們多聊多久。
然後我開口跟西施說:「我要一罐蘆筍汁。」自己講都覺得自己很瞎。來這邊買飲料不笑死人才有鬼。
不行我得找話題跟她聊聊天,不然太乾了。
「你們都是營業到幾點阿?。」
「我們到晚上都還有在營業阿。」
「那幾乎都是要上高速公路的卡車司機嗎?」
諸如此類問了很多笨問題。
我想當時他一定覺得我很無聊,還好,那妹還願意跟我聊。
我說:「妹妹、妹妹那你有沒有空,不然你幫我填個問卷,我好回公司交差。」不自覺我用很卑微的方式,希望他能填寫我這篇工作的問卷調查。當然是因為這問卷有點太明顯了些。
她在填寫的時候並沒有說什麼。但我想她心裡面早就知道我的意圖,可能也知道,我需要找人去酒店上班。
但當時她沒提,我也沒提。
我們就這樣聊著聊著,因為還聊得滿來的,我們就互留了電話。後來我三不五時我就會繞過來看看她,跟她打打屁聊聊天。
後來才漸漸知道,
原來她沒滿十八歲,
原來她是養父養母帶大,
原來她曾經在美國長大過,英文可好的不得了。
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地然後回到台灣。
每個人都有一個特別的人生故事,訴說的他們的命運,
在我這樣一個酒店經紀的職位裡面,
我發現所接觸的人們,其實他們很多都很有故事。
存放在回憶的角落裡,
並且只能隱藏在心中好久好久。
【孤兒】一個大家聽了好像都會心裡會不自覺同情對方的名詞。
但人其實就是最討厭被同情。
不是同情心不好,而是覺得那是偽善。
自以為的同情,其實是把自己設定在比對方優越。
除非人家是真的需要幫助,否則擁有有些標籤的人其實沒有想像中的不好。
就像【貧窮】、【殘障】、【沒落環境(低文明)】、【單親】。
都是從一個「我有什麼,你沒有什麼,所以你很值得人同情,需要幫助。」的自以為。
如果有些自尊心有骨氣的人,應該會更受不了人俯視看他。
心裡一定會想著:「那又怎麼樣?你那種眼光只是覺得你"比我好"吧?」
擁有這樣故事的人怎麼可能願意讓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,尤其是沒必要的時候。
或者當她提到這些過去時,她不想再重複地回想起,不想重複地回答你想問的問題。
所以通常都是埋藏在他們心裡面。
不過我是想跟這樣的人分享一件事情:
我曾在電視上看到藝人宋少卿的心路歷程的故事,原來他是給養父養母給養大的。
藝人宋少卿表達了一段話說:
「對,我是給養父養母養大的,我的親生父母親我可能是誰我都不知道。
但我到了這個年紀,我更能體會我更愛我的養父養母。
因為他們是很無私的愛,
他的愛遠大過於我的親生父母親。
因為沒有一個人能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我和他們,能這樣的對我,
而讓我能成為現在的宋少卿。」
我想說的是千萬不要忽視這樣的愛,而且根本不需自卑。
因為你得到的是一個正常該理所當然的事,只是由陌生人變成家人的這樣一個愛。
曾經有酒店小姐輕描淡寫的跟我提過,他是給養父養母帶大的。
「喔!那你好幸運喔,因為有兩個曾是陌生的人這麼愛你而和你變成家人。」我也會同時平淡回應他。
「對阿。」她說。
「你很棒耶,我發覺。你超正面的。」
我們便侃侃而談聊起家庭,
曾經他是怎麼知道他們是養父養母,
當拿到戶籍謄本的時候,他發現到的心情,
當時她青春期無法接受時的叛逆過程等等。
當我聽到這時,我會跟他分享宋少卿的故事,並且要告訴他,他是比一般人還要幸運的這樣一件事情。
同時我也分享給他我曾經聽到的酒店小姐故事,告訴她。
有著養父母的她很難想像一個親生的爸爸,在她女兒小時候時,染指他女兒。
讓她女兒變成無法信任男人,或害怕面對男人,或讓她成為不愛男人的T時。
即使是孤兒,卻是多麼的幸運。
後來我有機會也會跟人家提道德經裡的一段,
魚在水裡面,會忘記水的存在,
而人在社會當中,也容易忽視“觀念”的存在。
而污染的水質,能讓魚活不了。
而人要在社會裡“正確的觀念”,才會讓人活得更開心。
不要只是看表面的這樣的一項【標籤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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